悶悶不樂的漱石(全)
作者: 關川夏央,谷口治郎 
出版社:尖端 
 
 
  所有後進國家的知識份子都有同樣的精神官能症,陷在像與不像的無邊憂鬱。一是寫作或教書對於知識份子而言,到底是為天地立心、為生民立命?還是如夏目漱石自傷形穢所言,是條「無用之人的無用之路」呢?二是如何一邊追求西方學術技藝之精髓,一邊保有純淨不受動搖的民族靈魂呢?
西風迄今仍遠遠強於東風,東方的知識份子依然是四不像,不夠像也不夠不像西方的知識份子,不夠像也不夠不像東方傳統的讀書人,不夠像也不夠不像能匡世濟民、引領潮流之輩,不夠像也不夠不像甘於寂寞、自外紅塵者流!甚至,連憂鬱與困頓不夠像也不夠不像西方的憂鬱與困頓,不夠像也不夠不像東方的憂鬱與困頓。

在某種意義上,我們依然活在東西正式接軌的十九、二十世紀之交,夏目漱石時的日本、梁啟超時的中國、杜聰明時的台灣,那個時代是這個時代的嬰兒期,唯有回到童騃時期進行精神分析,才能了解為何現在仍噩夢連連,為何當時已逐漸消逝的美好事物與價值仍持續消逝,當時糾葛纏繞的困擾仍不斷困擾!

漫畫終不乏描寫明治維新時代的武士的作品,如《神劍闖江湖》、《王道之狗》,但其基調一如武士刀碰上機關槍般地無奈,只能在一去不反的哀愁追憶流水年華與往日榮光,甚至成為一種突梯荒謬的和式趣味。

以明治時代文人為主角的漫畫則極為少見,關川夏央與谷口治郎像明治時代的孤魂投胎再世為人,聯手花了十一年、孜孜矻矻地編繪了《少爺的時代》五部曲,在字簍堆努力考據拼貼,分別是以青年夏目漱石為主角的《少爺的時代》,描寫森鷗外家國與愛情兩難的《秋之舞姬》,刻畫石川啄木在金錢與創作雙重煎熬的《蒼空之下》,重塑無政府主義英豪幸德秋水的《明治流星雨》,與徘徊在生死間關中年夏目漱石的《悶悶不樂的漱石》,堪稱管窺明治時代心靈的文學五稜鏡。

曾獲手塚治虫文化獎的《少爺的時代》五部曲中之四位文學家,可說是明治時代甚至現代日本人格的四種典範,故事彼此交錯但又各自獨立,彷彿穿越了時光的隧道回到過去,敏感多愁甚至膽小的夏目漱石,冒失但熱情自得的石川啄木,超脫不了責任與義務的森鷗外,與安靜沉思但飛揚果決的幸德秋水,皆歷歷在前、栩栩如生。

關川夏央與谷口治郎做法讓文豪魂歸來兮,雖頂香膜拜卻不遮掩其缺點,但也顯其真實與可貴,更透分子碰撞般的鋪陳牽連,將明治政治、軍事、文學、思想男女群英羅列於文本中,包括乃木希典、小泉八雲、島崎藤村、國木田獨步、東條英機等,這些配角是五稜鏡旁的小三稜鏡,彼此交會的光芒將明治時代點綴得璀璨亮麗,彼此間的衝突也覺得刺目逼人。其中,乃木希典與森鷗外都曾派駐台灣,讀之意味更為深沉。

《少爺的時代》五部曲所本的歷史觀與時間觀乃威廉‧詹姆士所主張之「複數且多元的世界」,既有意識流、也有夢的解析,無疑地十年來兩人的心血沒有白費,也許夏目漱石、石川啄木、森鷗外、幸德秋水在這個不看書的時代又將再死一次,如果關川夏央與谷口治郎未能妙手回春,也用漫畫將他們做了供人瞻仰的蠟像。(文/陳文瀾)
 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zora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